张仲景经方用药有 100 余种, 《本草纲目》几乎囊括了全部的经方药物。由于历代药物著作多而且杂,且有不少舛误之处,《本草纲目》对这些药物的来源、性味、用法、名医认识、炮制、效方等多方面内容进行整理,对舛误进行纠正,对含混不清的予以辨析,每多创见。桂枝、黄芩是经方常用的药物,让我们以其为例看看《本草纲目》对《伤寒论》中药物的认识和发展。
01桂枝
桂枝是《伤寒论》中较为常用的药物,而对于张仲景桂枝用法在中医历史上曾有长时间的争论,未达成统一的认识。
从《本草纲目》对桂枝的记载可发现,李时珍对桂枝考察详细,如通过对桂枝的考证,李时珍认为,药用者有丹桂、牡桂、 菌桂,嵇含 《南方草木状》云∶ “桂生合浦、交趾,生必高山之巅,冬夏常青。其类自为林,更无杂树。有三种∶ 皮赤者为丹桂,叶似柿叶者为菌桂,叶似枇杷叶者为牡桂”;“但以卷者为菌桂, 半卷及板者为牡桂”。《神农本草经》认为,牡桂即木桂,而 《本草纲目》曰:“此即木桂也,薄而味淡,去粗皮用,其最薄者为桂枝”;“仲景又言桂枝者,取枝上皮也”,即认为张仲景用的桂枝是牡桂的枝皮。
桂枝在《伤寒论》中的用法多遵《神农本草经》,曰 “桂,味辛温。主上气,咳逆,结气喉痹,吐吸,利关节,补中益气。久服通神,轻身不老”。由于《伤寒论》 中桂枝用处广泛,用法多样,单从 《神农本草经》所载的条文来理解张仲景桂枝的用法明显是不够的。
对于桂枝发汗和止汗的问题,李时珍用营卫理论合理地做了解释。对于无汗用桂枝的情况,认为 “本草言桂辛甘大热, 能宣导百药,通血脉,止烦出汗,是调其血而汗自出也”;“非桂枝能开腠理,发出其汗也”。对于有汗用桂枝的情况,如《伤寒论》第 12 条:“太阳中风,阳浮而阴弱,阳浮者热自发,阴弱者汗自出”,此时用桂枝汤,李时珍认为, “汗多用桂枝 者,以之调和营卫,则邪从汗出而汗自止,非桂枝能闭汗孔也”。对有汗、无汗情况下的运用桂枝, 李时珍均以调和营卫解释,对理解桂枝证具有提纲挈领的作用。
02黄芩
黄芩是《伤寒论》中运用广泛的药物之一, 根据前辈医家相关的论述,总结出黄芩能入手少阴、阳明,手、足太阴,手、足少阳六经。李时珍弱冠时曾患外感咳嗽后骨蒸潮热,百般无效,后经黄芩汤治愈,有此亲身感受,其对黄芩的理解较其 他医家更加深刻。
《本草纲目·草部·卷十三·黄芩》曰:“洁古张氏言黄芩泻肺火,治脾湿;东垣李氏言片芩治肺火,条芩治大肠火;丹溪朱氏言黄芩治上、中二焦火;而张仲景治少阳证小柴胡汤,太阳、少阳合病下利黄芩汤,少阳证下后心下满而不痛泻心汤并用之;成无己言黄芩苦而入心,泄痞热,是黄芩能入手少阴、阳明、手足大阴、少阳六经。” 李时珍根据黄芩的性味进行解释,黄芩气寒味苦,味苦入心,寒能清热,故可泻心火。色黄带绿,黄为脾家色,可入脾治脾之湿热。黄芩入手太阴肺经可以清肺火,手太阴肺经起于中焦,上循胃口,所以可以泻胃火,使胃火不顺经络流入 肺,所以救肺。脾为肺之母脏,肺虚者不宜,因此,黄芩苦寒伤脾。《本草纲目》曰:“故用黄芩治手足少阳相火,黄芩亦少阳本经药也”,即认为黄芩是少阳本经药物,不仅治疗手少阳胆经相火,亦清手少阳三焦相火。
对于历代医家对黄芩应用方面的解释,李时珍多提出自己不同的见解,并不盲从。李时珍认为,杨士瀛 《仁斋直指方》所言 “柴胡退热,不及黄芩”的理解是不够全面的,他认为,柴胡苦而发散,是散热之表,黄芩寒能胜热,是折火之本,柴胡配黄芩,则标本兼治。《伤寒论》小柴胡汤兼证云:“若腹中痛者,去黄芩,加芍药三两;若心下悸,小便不利者,去黄芩,加茯苓四两。” 成无己解释为 “黄芩寒中,苦能坚肾,故去之”,李时珍则认为成无己所解并不尽然,临证还要参考脉证,具体情况具体分析,若 “因饮寒受寒,腹中痛及饮水心下悸,小便不利,而脉不数者”,这些情况均非热证,不能用黄芩,并非因为黄芩味苦坚肾阴的原因,致于 “热厥腹痛,肺热而小便不利者,黄芩其可不用乎?” 所以应用黄芩的要点应是有热邪。从李时珍对黄芩的认识来看,其熟读张仲景之书,又参照诸家之说,择其善者而从之。
以上举例说明李时珍对《伤寒论》药物的考证和应用理解,诸如此类情况在《本草纲目》中并不少见,如李时珍考证石膏即是后世医家所用寒水石、鸢尾为射干苗、大戟以紫大戟为上、细辛和杜衡之辨等,又加名医集解、修治、发明、附方等项,对于经方药物考证,理解经方药物及临床应用有深远的指导意义。
来源:中医杂志